这是“内心的呼唤”。

动物为什么要迁徙？通常，人们把动物的迁徙归因于动物的本能——它们感受到自己“内心的呼唤”，然后启程跨越万水千山，奔赴新的栖息地。

一群迁徙的斑马。图片：图虫创意

然而，这些动物在迁徙中究竟掌握了哪些信息，又如何将这些信息传授给后代呢？这些问题对于羊、驼鹿等需要迁徙的大型哺乳动物来说，可谓是生死攸关。从前，这些问题并没有引起人们过多的思考。

新的角度，新的思考

“保护现有的迁徙路线、动物的停歇地点以及粮草的季节性分布，不仅能保护有蹄动物赖以生存的环境，还维护了迁徙动物一直沿用的传统认知和文化。” 研究人员在《科学》杂志上写道。

美国怀俄明大学（University of Wyoming）的两位生物学家布雷特·杰斯莫（Brett Jesmer）和马修·考夫曼（Mattew Kauffman）所领导的研究团队并不是第一个从该角度思考动物迁徙问题的。长期以来，居住在北极地区的土著居民一直禁止猎杀北美驯鹿（Rangifer tarandus caribou）的鹿群首领以及鹿群中的“文化守护者”。此外，科学家们也已经描绘出北美野牛（Bison bison）、白尾鹿（Odocoileus virginianus）以及其它有蹄动物的记忆与社会性学习的行为。

北美野牛。图片：Peter Cairns / naturepl

白尾鹿。图片：Daniel J. Cox / gettyimages

然而，一直以来都没有实验证据能够佐证这个思考问题的角度，直到杰斯莫和考夫曼的团队为近400只大角羊（Ovis canadensis）和驼鹿（Alces alces）装上了GPS装置并进行全程追踪。他们发现，这些动物会追随所谓的“绿色波浪”——也就是春季到来后，生长在动物冬季与夏季领地之间的那些郁郁葱葱的植被。

大角羊正面照。图片：Stan Osolinski / gettyimages

欣赏一下驼鹿的侧颜。图片：Dave Bezaire & Susi Havens-Bezaire / flickr

迁徙经验，代代相传

在这些装有GPS装置的动物之中，一部分的祖辈可以追溯到一个世纪以前，它们往往能准确地抓住时机，找到最佳的觅食地点，因此迁徙得十分顺利；而剩下那些由保护学家重新引进、仅仅在当地生活了几个世代的动物，它们对迁徙则没有那么驾轻就熟了。更有甚者，一些最近才被引进的动物根本就不会迁徙，除非它们周围有曾经迁徙过的动物。

杰斯莫和考夫曼的团队研究了7个种群，结果如图：新引进的动物种群的迁移倾向低于在当地至少繁衍了200多年的本地种群。图片：Brett R. Jesmer et al. / Science （2018）

“这个结果表明，有蹄动物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累积当地的植物物候知识，这类似于经济学中的‘棘轮效应’（指人的消费习惯形成之后具有不可逆性），” 杰斯莫和考夫曼的团队解释说，“动物个体将自己累积的经验，通过一种文化传递的形式，使每一代族群的认知水平不断提高，这个过程就是‘累积文化演变’。” 研究人员估计，迁徙文化从零基础逐渐发展至成熟的过程大概需要12个世代的时间。

来自加拿大谢布鲁克大学（University of Sherbrooke）的生态学家马克罗·费斯塔-碧昂彻（Marco Festa-Bianchet）探讨了这些发现对于动物保护的启示。曾经，人们试图重新引进迁徙类的哺乳动物，不仅包括上述研究中的大角羊和驼鹿，还有其他有蹄类动物，但均以失败告终，或许也可以用上述研究结果来解释。现在人们恍然大悟：引进失败并不仅仅是因为栖息地或盗猎等因素，或许还因为动物族群中缺少了必要的认知信息。

迁徙中的角马大军趟河流、碾草原，场面壮观。图片：图虫创意

以前，人们忽视了动物族群中认知信息的传递与积累，而如今环境变化如此之快，保护好这些知识至关重要。“本地传统一旦流失，可能需要几十年才能重新建立起来。”费斯塔-碧昂彻写道。也许这些观点会让人类对迁徙的有蹄动物产生某些共鸣，毕竟“不久之前”，正是同样的文化机制引领着我们的祖先横跨大陆的。